重温《阿飞正传》,一部爱而不得的众生群像

时间如同白驹过隙,距离《阿飞正传》初登大荧幕已经过去了三十年。三十年的物是人非,却丝毫没有动摇这部片子被奉为经典的地位。

1991年第10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上获得了最佳影片、最佳导演等五个奖项,哥哥张国荣更是凭借旭仔一角问鼎最佳男主角。2005年,香港电影金像奖选出“100部最具代表性的中国电影”,《阿飞正传w O :》名列第三位。豆瓣评分4 R G E r + _ N8.5分,5& D : u R b 6 ^ #1.2万人看过。

这样一部历时多年、经久不衰的影片d J c w W y,从人物、从拍摄、从画面……各^ l I种细节的分析,可谓是数不胜数。年少时看不懂,谈不上喜欢,冲着的也许只有后来已经星光熠熠的几位主演的盛名。随着自己的成长,每一次重温,都有了不同的体会B z ` H

再次重温,看到的是一群追求爱、渴望爱,却最终爱而不得的人……

重温《阿飞正传》,一部爱而不得的众生群像

在浪子的外衣下,其实他是最渴望爱的那个人

我听人家说

世界上有一种鸟是+ Z N | h j ^ l没有脚的

它只可以一直的飞呀飞

飞得累了便在风中睡觉G ) ! B } S & X

这种鸟儿一辈子只可以下地一次

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H y 3 Y ` _……

这一段在影片开头和结尾都出现的独白,预示着影片主角的命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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哥哥张国荣饰演的旭仔,印刻在他身上的标签是“浪子”、“不羁”、“性感”、“对感情的不认真”等等。也许用时下最流行的一句话| S P c送给他,那就是——他真的是没有心的。

抛开对哥哥本人的喜爱,在过去多次的观影中,其实我对这个人物是谈不上喜欢的。就这么看去,旭& r ^ E 2 , l i `仔几乎聚集了一个渣男应具备的所有元素。可这一次细细品味,竟然解读出了他内心的另外一面:骄傲地维持着自尊的面具,其实内心比任何一个人都渴望被爱。

而对0 V J p M M ` A 8于这样内心的印证,可以从他和四个女人之间的纠缠解读出来……

(1) 在家庭关P P i Z d } ! .系中缺失的情感,让他心有i R O q ) ? C x爱却不懂爱

旭仔一直在追寻什么呢?我们可以很轻易地? O p在影片中寻找到答案。他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,又Y 9 % ` { ^ 9或者说,想要通过这一个行为,来逃离现实中的世界。

这是不是说他和 t W @ B 2养母之间的感情很恶劣呢?初y & H ? o P X看影片的时候,也许会这么认为。但如果细看全片中,母子之间为数不多的对手戏,你会越来越发现,这个看法是站不住脚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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养母再一次因为被男人骗而喝得烂z C u s [ 2 u醉,旭仔接到佣人的电话后赶回了家。从进门开始,只能听到佣Y D Z a I r x n M人的念叨,旭仔则一路无言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。虽然这一幕只有他的背影,但从脚步的频率,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焦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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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醉倒呕吐的养母,他是将V 1 d o q L Z E s她从地上抱起来,没有一点犹豫。待安置z { z好了养母,才冷静地向佣人了解情况。紧接着,就是十分暴力地将骗钱的渣Y 5 r { 5 ] 5男胖揍了一顿。

如果说是真的没有感情,那么这一系列的行为也会随之不成立。只有在意一个人,才会在她K M 1 6 ] ] L .被伤害的时候为她出头,才会在她一错再错的时候感到痛心。不过长久~ } ! l U G *以来习惯性地将真A / 6 V C x R心藏起来,将最真的关心,用最冷苛的话语去表达出来。

李开复这样说过:“在批4 H g U 2 + 7 1 .评中长大的孩子,责难他人;在恐惧中长大的孩子,常; 0 6 T n J s常忧虑;在嘲笑中长大的孩子,个性羞怯;在羞耻中长大的孩子P : j + i,自觉有罪。”Z B c | W 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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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旭仔替9 z , s z C @ v养母教训了渣男后,找上门来的养母,第一句话是训斥他打了人。像所有有着强烈自尊心的孩子一样,他脱口而出的便是充满讽刺的冷言冷语。而从母子俩接下来的对话里,我们不难想象,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,也许是一次z w , n t又一次的渴望表扬却r b . ; h求而不得,渐渐养成了旭仔今天的性格。

旭仔作为一个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U a _ s X C , W弃的孩子,他渴望亲情的对象,自然不可能是连一点记忆都没有的亲生父/ { J ) @ * h p母。他之所以执着于追寻他们,只不过是给自己和养母之间的关系找了一| x ` ^ B i v d个借口——养母不爱我,因为我不是亲生的f k E

“别妄想,我不会让你走的w ? S v y C 4。”

“我什么也不想要,我只要你留下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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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对养母即将和情人前往美国定居的消息,他慵懒地瘫在沙发上,说着如孩子般任性的言语。或许在剧情中看来,这些话带着讽刺甚至些许恨C k k m意,但细细品味,又何尝不是他的真心。

他像一只刺猬,想要靠近取暖,却收不回自尊的刺。

“我终于来到亲生母亲的家了,但是她不肯见我,佣人说她已经不住在这里了。当我离开这房子? _ B S $ V g V N的时候,我知道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,但我是一定不会回头的。我只不N 1 3 ^过想见见e h Y她,看看她的样子,既然她不给我机会,我也一定不会给她机会。 d D m w v `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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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终找到亲生母亲的篇幅,其实很短。1 ^ M 5 i p &旭仔的旁白里,南洋风情的豪宅窗边,一个历经岁月的贵妇人不舍地望向窗外的目 w I G G |光。而旭仔是一个倔强的背影,快步行走在热带作物的丛林里。旁白渐进尾声,音乐响起,整个天光都暗了下来,就如此刻旭仔的心情,那个长久以来作为寄托的借口,终于还是破碎了……

从头到尾,他不过是一个渴望被母亲爱着 e U m的孩子,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,也忘了告诉他,他其实一直x O . R g N都被爱着……

] @ .2)被原生家庭影响的亲密关, f 8 X + J |系,浪r R } = M * %子是他掩饰措的外衣

在心理学中,有这样一个理论:我们的亲密关系、婚姻、情感模式往往来自于童年时期与父} ] B } ) 5 9 X L母之间互动的心理经验。一个人在原生家庭中所缺失的部分,往往会在成年后拼命加倍找回,甚至带入到未来的恋爱、婚姻中,给亲密关系带来困扰。

张爱玲从小被父亲嫌弃、否定、殴打,甚至叫她` 4 I 2 w 4 i去死。对于父爱的缺失,让她长大以后形成了这样的择偶观:“我一直想着,男人的年龄应当大十岁或者十岁以上,我觉得女人应该天真一点,男% 4 ] O e z &人应当有经验一点。”

而她轰轰烈烈的两段婚姻,胡兰成年长她14岁,赖雅比她大29岁。

台湾作家张德芬曾Y 8 g 4 D说过:“在亲密关系中,我们都会无意识地把爱r U o @ 3 g , J人当成小时候的父母,继续和他完W ( & - - s $成我们未完成的课题] C G。”

旭仔临死前的独白里,有这样一句话:“我曾经讲过,没到最后也不知我最喜欢的女人是谁,不知4 - N f a e n R b她在做什么?天开始亮了,今天天气看来挺好啊,不知$ o w I p X J T _今天的日落会是怎样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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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段独白也呼应了他俩最后一次见面,苏丽珍问他| A c 9 w:“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?”而他答道:“我这辈子f s * 7 q ( ,还不知道会喜欢多少个女人,不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谁是j { 我最喜欢的。”

其实我觉g h ( 6 : d @得旭仔到最后喜欢的那个女人,一定是苏丽珍而不是露露,因为苏丽珍更符合心理学中的原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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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丽珍J l q是简单的,从片w ) W m _ E [ c {头的三面定终生就能看得出来。第一次被撩,保持着矜持和警惕;第二次被撩,强迫自己去否定心动的感觉,被揭穿谎言后,居然是放松下来做起了甜甜的美梦;第三次被撩,终[ R o于按捺不住、深陷情网。

在她简单的情感世界里S - 3 B b y * 9 d,两情相悦后应该是按部就班的结婚、组建家庭、养育子女……从一x U y e开始在一起,她也许已经勾勒出了未来几十年的模样。如果可以这样进展下去,虽然平淡,却不失为一个圆满的结局。

旭仔没有过心动吗?我觉得他内心一定有心动过,甚t ` ? 5 0至这样的happy en) q [ z Iding正式他渴望已久的。可是他一边渴望被爱,一边又惧i [ 4 L K# I Q q { 2 N得到爱,因为他从来没得到过。内心的矛盾和纠结,让他对这段关系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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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他爱的人不是苏丽珍,那么他不会在最后一次见面时对她说:“我不适合你!”他也不会在露露e B不肯脱下苏丽珍的拖鞋时大发脾气。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解释的人,全片看下来,他只对苏丽珍有过这样一次简短而正式Z # N ( t的解释。他知道苏丽珍想要的是什么,也很清楚自己给不了。

张爱玲从小缺失父爱,所以她的择偶观里,希望对象如兄如父;旭仔渴望母爱,所以他的内心一定住着一个简单爱着他的女孩。

为什么这个人不是同样深爱他的露露呢?

或许是因为他俩相似的地方实在太多,从对方身上,总能看到自己的影子!

而遗憾的是,三个人的电影,终究彼此都是错过,爱而不得……

势如水火的亲子关系,印证着爱子心切的她不懂爱

我看了很多影评,绝大多数都这样形容旭仔和母亲的关系——遭遇着生母不养他,k t U U u养母不爱他的无可奈何。

旭仔的养母是什么身份?露露和歪仔的对话中有提到过——交际花。这是一个含蓄的说法,说得直白一点,就是活跃在上层社会的高级娼妓。而她收养了旭仔,在他18岁之前,每个月] V A N s p k T E都能得到50美金。在那个年代R s P ` W } [ k的香港,这可以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

如果一开始收养只是冲着钱,那么在20多年的陪伴岁月里,难道和这个朝夕相处的孩子之间生不起一点儿感情?不,当然不是这样。

我当初是不应该让你知道

我告诉你

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

我想你终归会离开我

我以为自己可以看得开

我没想到我会舍不得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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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看到潘迪华老师强忍着泪说出这一段话,P E B { 1哪里还能觉得养母对旭仔是不爱呢?让你恨我,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$ & 6 I T 8!不让你去找亲生母q e | o X亲,是因为想保护你,人家都不要你了,要来找你早就来了!

从来h l . / / Z ! k A没有说出口的话,在与儿子即将分别的时候全说出来了。或许是预示着母f r #子俩再难相见的结局,于是在? * y / 4 s - D这一幕戏中要表达得明c & q明白白。

国际顶级家排导师伯图乌沙莫说:“父母能够自然给予孩子的爱,通常是他们从自己父母那里得到的爱。”

我们也许可以跳出影片试想一下,如果不是家庭关系疏离,或者出现什么重大变故,一个出生在旧时代的女子,怎么会愿意成为一个被人轻视的交际花呢?作为一个没有从自己的家庭获得太多爱的女子,当她突然成为了一个孩子的母亲,她也手足无措。

没有人教S F U m | {过她如何去爱,社交场上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都不过是逢场作戏。她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去; P 2保护这个孩子,却y X 7 Z - * Y不想这一番摸索操作让母子俩都遍体鳞伤。她虽然拿着孩子亲生母亲给予的生活费,但她^ g p k V p o 8 ,也毫无保留地供给了这个孩子优渥的生活,哪怕他如此颓废荒唐。

她深爱的] E a 4 t C ! U 1孩子不懂她的爱,所以她寄情于一个又一个的情人,也毫不意外地被骗了一次又一次。当她最终决定和情人定居美国_ 6 6 I 4 t J时,她也不忘给儿子做好最后的安排:要不和我一起去美国,要不房子留给你,每个月给你寄生活费。

有人会说,物质上的安排不能说明就是爱。可对于一个没有血缘关系、已经成年的养子,如果不是真爱,大可不必如此费心。

因为她不懂得如何去爱人,所以她自然也没有教会儿子这个技能。母子俩明明都怀揣着一颗爱对方的心,却又不停地在彼此伤害。影片里闪过的她推开了外国情人,而旭仔死于抢夺一本美国护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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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想去美国找妈妈,而我想,妈妈留在了香港并没有走……

03:陪伴和倾其所有,奈何错误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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认识苏丽珍的时候,超仔是一个巡逻警察。那时苏丽珍刚失恋,想要找一个人聊聊天。几次相见,让超仔喜欢上了这个女孩,却一直没有表白。他对她说,如果她想找人聊天,可以打M T i D u :电话过来,每晚的那个^ * V R 时刻,他都在那个电话亭附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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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场暗恋来自歪仔,从见第一面起,露露就是他心中的女神。哪怕在旭仔走后,面对露露对他大吼“别以为他不在你就可以喜欢我,你不准喜欢我”时,他都还是一如既往地陪# 9 ^在她身边。

我们常常说,在错误的时间遇到- * o =对的人,注定了就是一场遗憾。

《天堂电影院》里,艾弗特给多多讲过一个士兵和公主的故事:国王的卫兵深深地爱上了公主,后来他终于有机会向公主表白,公主告诉G & w v $ v O !卫兵如果能连续1| # P H -00个昼夜守在自己的阳台下,就会以身相许。10天、20天……j 3 R R & Z无论风吹雨打Z h _ 7 K d、蚊虫叮咬,卫兵都坚持着,到了第90天,卫兵变得虚弱苍白,这一切都看在了公主的眼里。可是到了第99天,卫兵却走了W [ u q o……

艾弗特让多多想通了告诉他,可直到影片的结尾也没有给出答案。不过将这个故事套入到《阿飞正传》里,超仔似乎就诠释了那个士兵选择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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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午夜时分,电话亭的铃声N [ E P终于想起的时候,那个穿着军装巡逻的警察已经不见踪影。他去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——跑船,因为在很多个夜里,他都会在路过那个电话亭的时候刻意等待一阵。他希望自己喜欢的姑娘能够打来电话,可是她d / f = T ? d s没有。

99天的坚持,是因为真的爱了;最后1天的放弃,是明白对方不爱自己后保持自己的尊严。确定了不爱,就不要用无尽的时间卑微地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!虽然还是忘不掉她,但是想一想,也许她早w $ f i ~ { y已经不知所踪y . m s J } F N,也许她早X x H B T ) D (已把自己遗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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歪仔卖掉了旭仔留给他的汽车,那是他最喜` E | * }欢的东^ t c G西。他把卖车的钱全部给了露露,让她去菲律宾找旭仔。他对露露说,如- - 2 H n $ B D果没找到,可以回来找我。

电影结尾时,旭仔已经死在了火车上,陪伴他的是超仔。露露还在继续5 1 @ l @ m ;寻找旭仔,而歪仔和苏丽珍没有交代结局。可是在这场故事里,四个人终究是与自己所爱之人错过了……

佛教云人生有八苦:生、老、病= B 2、死、爱别离、怨憎会、求不得、五阴炽盛 。

《阿飞正传》在光影掠动间,或许你看到的是一个孤寂男青年短暂而遗憾的一生,又或许你看到的o z 1是一个个结局不够完美的爱情故事,

但在我看来,那年32岁的王家卫,拍J x G出了一部“求不得”而` . k苦的人物群像。人,生而寂寞,不然怎么会是群B e { [ u居动物呢?我们的内心深处,都渴望被爱。在光影中的人身上,我们或许都有看见自己的影子,一生追逐着爱,希望爱的光和热能够给予最幸福的温暖H b A ^ u 0 K , 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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